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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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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 章

以防自己認錯,蕭祁頌特地將那香囊拿起,舉在眼前仔細端詳。

這個樣式、這個特殊的圖案,全上京城也只有蔔幼瑩繡得出來。

況且這香味,也與她身上的一模一樣。

他臉色逐漸陰沈下來,也不管對面是不是自己的兄長,開口便質問:“這個香囊分明是阿瑩繡的,你從何處得來?”

蕭祁墨早已習慣他隨時隨地外放的情緒,並不介意他的無禮。

只不緊不慢地解釋道:“那日你讓我幫你去蔔家傳懿旨,她見我因忙於你的案子睡眠不足,便送了我這個,說是可以安神。我放在床頭幾日,果然睡得好些,便也時常置於書桌上疏解疲勞。”

這個解釋是讓人信服的,況且兄長面色坦然,又是因為自己才睡眠不佳,蕭祁頌的疑心頓時煙消雲散,反倒一股愧疚之意取而代之。

他摸了摸鼻頭,有一絲羞愧:“抱歉啊哥,我今日被婚事弄得緊張兮兮的。”

“無妨。”他伸出手,“那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嗎?”

“哦…”蕭祁頌將香囊遞了過去。

隨後重新坐回他對面,繼續方才的話題問道:“哥,那你為何不願幫我啊?比起我,父親和蔔伯父都更喜歡你,只要你去說,他們定會好好考慮的。”

蕭祁墨將吹落在自己身旁的紙張撿起來,再次提筆:“那你可曾想過,阿瑩待字閨中,我一個男子去插手她的婚事,旁人會如何想?你想給她招來閑言碎語嗎?”

聞言,蕭祁頌登時恍然大悟,一掌拍在自己腦門上:“對啊!我怎麽沒考慮到這層呢?”

說完,又垂頭嘆了聲氣:“難怪蔔伯父不願阿瑩嫁與我……其實我也知道,自己想問題總是不夠透徹,做起事來也無法像哥一樣周全,可是…兩人攜手的前提不是愛情嗎?婚姻若是無愛,早晚也得和離。”

話音剛落,蕭祁墨寫的字倏然歪了一筆。

他眸光微暗,放下毛筆,接著將那張寫滿文字的紙,緩緩地,一點一點捏入掌心。

骨節分明的手指覆在米色的褶皺上,一邊揉捏,一邊低聲回道:“也許吧,不過……人生那麽長,愛誰不愛誰,會愛多久,又有誰說得準呢。”

蕭祁頌並未察覺兄長的情緒。

他撐著腦袋,空閑的手轉動著另一支毛筆:“別人我不知道,反正我和阿瑩肯定會愛對方到天荒地老的。”

“是嗎?”那紙團仍被蕭祁墨捏在手中,面上對他盈盈笑道:“那就祝你……心想事成。”

對面也噙著笑:“謝啦,等這次度過難關,我給哥你也物色一個,我們兄弟倆都成了家,爹娘一定很高興。”

“謝謝,但不用了。”

他將紙團置於一旁,又在面前鋪上一張新紙,順便道:“我有心上人了。”

仿佛聽見什麽炸裂的消息般,轉動在蕭祁頌指間的毛筆啪嗒一聲滾落到桌上。

他睜著眸,嘴唇微張,楞了好一會兒才連連發問:“你何時有的心上人?為何我從未聽你提起過?是哪家的姑娘?姓甚名誰?長相如何?我認識嗎?”

一連串的問題聽得蕭祁墨揉了揉眉心:“既然事情說完了就早些回去歇息,還賴在我這兒做甚?”

“哦喲——”他非但不走,反倒起了勁,“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,你把我當外人呢?跟我說說嘛,是哪家姑娘啊?”

看著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,蕭祁墨嘆了聲氣,道:“以後你就知道了。”

說完,便自顧自喚來弟弟的隨從,讓他送自家主子回去。

都已經這般明著趕人了,蕭祁頌自是不好再繼續留在此處,權當他這個兄長臉皮薄,被自己問得不好意思,於是又揶揄了兩句後才離開了東宮。

今夜對他而言無比漫長,回宮之後躺在榻上,翻來覆去直至深夜也未睡著,就這樣一直睜眼到天明。

清晨的霧方罩住皇城,蕭祁頌便起了床。

他早早來到昭仁殿,等著母親醒來。

可宮女奉上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,直至到了父親上朝的時辰,也沒見他倆任何一人從內室走出。

這是怎麽回事?

殿內的宮人一問三不知,誰也不敢說自己昨日聽見帝後吵架的聲音,隨後便見陛下怒氣沖沖的離開了昭仁殿。

因而他問了一圈也沒人敢答他,只是說皇後娘娘今日天不亮便出了門,至於去了何處,他們也不知。

蕭祁頌忽然有些煩躁不安。

可眼下也無別的辦法,只能等母親回來再說。

-

正是日出而作時,朱雀街上人來人往,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靜靜停在蔭蔽處。

沒人知道它從何時停在那兒的,只是有開工早的居民,從打開門時便看見它已經在了。

馬車雖不起眼,但周圍卻站了好些面容嚴肅的家丁,還有一位年輕女子守在車外。

那女子服飾簡單,面料卻並非粗衣,且妝容精致大方,哪怕只是靜靜站在那兒,儀態也是極好的,看著倒像是哪戶高門世家的領頭女使。

只見那女子站了會兒,擡頭望了一眼愈來愈高的太陽,接著轉身上了馬車,同裏面的人小聲道:“娘娘,巳時到了。”

湯後悠悠轉醒,掩唇打了個哈欠。

她天不亮便出來了,就是料到她那小兒子定會一早去找她,所以出門極早,在馬車上小憩了一番。

待意識清醒後,她擡擡手:“走吧。”

停了一個多時辰的馬車終於開始行駛,帶著一隊偽裝成家丁的侍衛,繞過朱雀主街,往南街的蔔府駛去。

不過一盞茶的時間,正在屋內算賬的高氏便聽門外小廝來報,皇後娘娘駕到。

她慌忙起身,正欲去門口迎接,不想湯後已然走了進來。

邊解著身上的披風,邊笑道:“蕙歆啊,怎麽才半年不見,你見著我就這般吃驚啊?”

她說著,將解下來的披風遞給侍女,隨即擺手,令她與其他下人一同退了下去。

高氏聞言收起訝異的神情,轉身親自去倒了杯熱茶給她:“你來之前也不讓人通報一聲,我自然是吃驚的。”

“通報什麽,從前我倆不也經常互相串門嗎?”

“那哪能一樣?”

湯後一聽這話便不高興了:“哪兒不一樣?你可別跟我來身份地位那一套,你家那口子這麽說也就算了,你要也這麽說,我可就真生氣了。”

“好~我不說行了吧。”高氏無奈地笑笑,隨即又問:“那你今日突然上門,所為何事啊?”

正欲放下茶杯的手一頓,眼角的笑容緩緩褪去。

她擡眸正視對方,直白道:“蕙歆,我們是閨閣姐妹,我便也不瞞你,我今日來是為咱兩家婚事。”

聽此,高氏一楞:“世邕他昨日清醒後同我說過,這事兒不t是定了嗎?可是有為難之處?”

“唉,倒也不是為難。”

隨後,她便將蕭祁頌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對方。

接著道:“我也不是非要偏心頌兒,只是你知道的,我生那孩子時胎位不正,他差點悶死在裏面,我難免會多心疼一些。可是你家老蔔與元宗已敲定此事,我若反悔便是對不起你家,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你是來問我的意見來了?”

湯後點點頭。

未料,高氏卻並不吃驚,只是抿了抿唇,什麽也沒說。

見她不發一言卻悠哉悠哉地喝起茶來,湯後憋不住了:“哎呀,你有什麽話就同我直說嘛,我今日是特地過來問你意見的,我保證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怪罪。”

聞言,高氏放下茶杯,也長嘆了聲:“沁蓉,既然你非要我說,那我便將實話告知於你,你怪不怪罪我都認了。”

她雙手交握,一向柔和的臉上,此時不免多了幾分嚴肅。

“你偏心你們家祁頌我是知道的,你表面上來問我的意見,其實不過是希望我與你站在一邊,如此你便有正當的理由為祁頌爭取這門婚事,我說得沒錯吧?”

被拆穿真實想法的湯後不禁垂眸,面露幾分羞愧,聲音極小的嗯了聲。

隨即高氏接著道:“可你既然來了,也問了,那我便不得不說一說我的想法。我們家就幼瑩一個女兒,雖說偶爾嚴厲些,但平日裏也都是千嬌萬寵著的,若不是到了年齡,我們也不想她這麽快就嫁出去,她哪有能面對風雨的能力?況且,我們家如今成了高門顯戶,表面風光,實則一不留神便是萬丈深淵,我和她爹自然希望,她未來的夫君是個能夠護她一生之人……”

說到這兒,她停頓了須臾,似乎有些猶豫。

但最終還是直言道:“可你家祁頌…我不說你也應當清楚,他護不了瑩兒。他那個性子,將來不闖出大禍就已經是福氣。不過我們家幼瑩也不是非要嫁給太子,沁蓉,你若是不願你家墨兒娶她,我可以去跟世邕說。你也別因為兩家的情義為難,我們還沒小氣到會介意這些。”

“你這是說的什麽話?”

聽到最後幾句話,湯後終於忍不住開口:“瑩兒嫁進我們家我高興還來不及,我不過是偏心了些嘛……你放心,你今日說的這些既然是你的真心話,我便記在心上了。唉,怪只怪頌兒不爭氣,也怪我太過溺愛於他,將他養成這般性子。”

高氏輕撫上她的手,柔聲安慰:“雖說他不夠沈穩,但畢竟也不是什麽壞孩子,你磨磨他的性子便好,將來肯定還有更適合他的女子。”

“希望吧……”她輕輕回握,拍了拍那只手背。

今早蔔世邕去上朝,眼下蔔府只有高氏在,於是湯後又在蔔府待了一個時辰,與高氏敘完舊後又一同用了午膳,之後才起駕回宮。

原以為都這個時辰了,蕭祁頌肯定已經去了巡城隊。畢竟這是他父親給他安排的差事,總不能直接翹了吧。

但湯後顯然低估了自己兒子的毅力。

她一只腳方邁入殿中,一擡眸,便見廳堂右方徐徐站起一道頎長的身影。

蕭祁頌冷著臉,目光幽怨地望過來:“母後,你在躲我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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